转眼亥时刚过,沈渡换了身衣裳,趁着夜色潜入大明宫中。
勤政殿里,周照正等着他。
“白日你欲言又止,到底何事要与朕说?”
原来周照砸他三下,是叫他三更时分过来相见,好在沈渡了然。
斟酌一番后,沈渡将白日金藏死前所言并这次营州之行见闻描述了一遍,女帝耐心听罢,坐御案前久回不过神。
“你说,朕对他不好么?”
沈渡不知如何回答。
周照倏尔看过来,凤眸微狭:“你呢,你其实也想要一个答案吧。”
“臣惶恐。”
“呵呵呵,惶恐?”周照闭眼,复又睁开,凤眸又恢复冷清,“此事后,朕许你一个答案,关于沈府旧事。”
沈渡心头激荡,趁夜色离开。
第二日是腊八,本该女皇出面奖赏百官一年辛劳,但女皇突然重病不起,对外罢朝。
关于太子一案,她也在当日下旨,命金氏一族入大理寺,案件交由沈渡主审,大理寺从旁协助。
来罗织神色晦暗不明,到底没多说什么,高兴接下圣旨,令众人大跌眼镜。
不过女皇到底真病假病,众臣众说纷纭,一时人心散乱,各大势力各自筹谋。
也不知是谁将女皇重病的消息传扬了出去,一时间百姓只觉得要变天了。
内阁狱中,李重自住进来就被安排在单独的牢房里,沈渡也没给他特殊待遇,牢房阴暗潮湿,逼仄狭小,但李重一直住的习惯,未叫苦不迭,叫人送进去几本书,每日里没事便看书,安然自在。
站在门外看了许久,沈渡叫人打开牢门,摒退众人兀自走进去,有老鼠窜至脚边啃食长靴,见啃不动,又跑去李重脚边啃脚丫,李重被打扰,抛开书低头看老鼠,一面浅笑:
“你说说你们,若非被逼迫,为何好端端的日光不要,偏生跑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过活。””
李重真的不像一个太子,没有霸气外露,没有锋芒在身,也没有内敛但迫人的气度,就这么一副谦谦君子,文弱书生,外加中年大叔的模样。
若是真做个文人便罢,可他注定不会如此平凡。
“太子……”
摆摆手:“金藏呢?”
“死了,当街剖腹为太子申冤。”
李重伸手赶走老鼠:“不要叫我太子。”
沈渡不依:“您永远是我心里的太子。”
闻言,李重起身,披着一件斗篷蹒跚着过来。细凝了沈渡半晌,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你选择了我,你当真不悔?”
摇头:“落子无悔。”
“你不怕母皇?”
沈渡神色明灭,李重叹气:“金藏那日来说他来做先头卒,我与他保证过,保他无恙,可今日我才知,他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