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怕过得清苦,就怕过得枯燥又单一……
深秋来临,天气渐凉。
不过叶长衫感到最明显的变化不是天气或草木,而是每日清晨呛人的烟味愈发浓厚。由于院子每日都被打扫得过于干净,从这里根本看不出时节几许,只有当你走出院门后才会发现,树上的叶子已经全然褪色,有几棵小树已经光秃秃地立在那儿。
或许是因为落叶多了,所以焚烧的味道更大吧?
不过叶长衫早已适应这一切,味道浓些淡些都无所谓,他现在更欣喜于自己的不断进步。
几个月的历练,叶长衫与英平二人的身体倒是强壮不少,也逐渐适应了日常的训练。虽然训练量在不断地加大,但二人都能轻松适应,且气不喘、腿不疼,甚至能在训练之时一边聊天。
不过二位少年不知道,除了有勤加锻炼的因素外,二人每日进服的小药丸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二人正值长身子的时期,子春为了这俩小家伙也是费尽心思。上午姬阳与监督二人修炼完后,下午时常被子春撵着去山里采药,针对两人的身体状况,每隔一段时间便调整一次小药丸的配方。
二位少年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面对不断成长、成熟的身体,二人愈发地自信起来。修行者需得‘内外兼修’,有了好的体魄便有了好的‘外’、好的‘容器’,将来修炼‘内’时,便能容纳更多的‘天地之息’,这种浅显的道理二人心知肚明,以至于这几日甚至有些隐隐期待接下来的新‘历练’。
今日,二人吃过饼子后照例来到院中。二人意外地发现,除了姬阳与站在那儿,旁边还多了一个人——七郎竟然也站在姬阳与的身旁,这次他手中没有提着扫帚,让人一时间看着有些不习惯。
见七郎也在,便问了声好——
“三师兄(叔)、七师兄(叔)。”
这位七师兄今天也来二人接受三师兄的‘指导’?叶长衫心里嘀咕着。
平日里,这位七师兄的存在感确实太低了,有时候压根感觉不到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今日他忽然出现在三师兄的身边,给人一种莫名的突兀感。
英平心中所想与叶长衫差不多,七师叔给他的突兀感与陌生感还更加的明显——主要是因为英平起得晚,起床后一般是见不着这位七师叔的。虽说同住一个院子里,可见面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这七郎是不是修行者?
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七郎到底是什么身份……
对于这个七郎二人一无所知,心中迷茫得很,只得静静地等待姬阳与发话。
“你二人在此修炼已有一段日子了,尚算刻苦,成效也算显著。”
二人听闻后,不禁喜上眉梢,相视一看,尽量忍住笑意。
“从今日起往后的修炼,得加量!”姬阳与不等二人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希望你们能扛住。”
说罢,姬阳与向后退了一步,让七郎站在自己身前。
七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叶长衫与英平看着七师兄(叔)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是训练咱们什么?扫地?还是擦窗子?等等,刚才三师兄(叔)说‘扛住’?扛什么
二人此刻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七郎也没有给二人过多的猜测时间,对着二人说道:“你,趴在地上。”
七郎手指了指叶长衫,叶长衫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只得乖乖地趴了下去,院子的地面被这位七师兄打扫得干干净净,当真是‘一尘不染’,所以趴在地上,叶长衫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待叶长衫趴在地上后,七郎走到一边,而后他从台阶旁举起一块方块状的大理石!这块大理石约有两拳厚,长一尺半,宽一尺,按道理如此一块大理石应该接近一个成人的重量,可此时在七郎的手里,却像他平日里手中的扫帚一样轻盈无比。
英平看着七师叔从举着这块大理石径直从台阶处走来,依旧是那么冷酷,不等自己开口询问,便往长衫的背上一放——看着七师叔举重若轻的样子,英平本还未觉得有何不妥,直到叶长衫忽然哇哇大叫起来——
“哎哟——这是啥玩意儿,怎么这么重啊!?”
可七师叔并未理会自己小师弟的鬼哭神嚎,反而拿出一根麻绳,将这块大石板牢牢地系在叶长衫的背上。
“长衫!?你还好吧?这石头很重么?”英平纳闷地蹲下身子,看着叶长衫叫得如此‘凄惨’,不禁有些好奇。
“废话比你还重!不对比两个你还重!”
英平摇了摇那块大理石,一股不可承受的沉重感传入手臂,这方才感到——这块石头,是真的重啊!
“别——别摇晃,我、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英平抬起头,望向两位师叔。
“别喊了,师妹的小药丸有强身的功效,你们已经服用了百日,内脏、肉身、筋骨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别说这块石头,就算再加一块你们也受得。”
直到这一刻,二人才知道自己日日服用的那药丸原来还有如此奇效。
叶长衫用双手勉力撑住地面,让自己将将能呼吸,若非如此,只怕自己随时都会窒息。
七郎不理会叶长衫此时‘苟延残喘’的模样,冷冷地蹦出一句:“爬起来。”
爬?爬起来?
叶长衫此刻怀疑是否是自己被压傻了以至于听错七师兄的话,别说爬起来,现在的叶长衫只够勉强维持不被压死。
“爬起来。”
七郎这时候又说了一句,叶长衫才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难怪三师兄会说让自己‘扛住’,看来今日的训练便是‘爬起来’
没办法,叶长衫只得使出所有的力气欲将沉重的身子撑起。
叶长衫原本就比同龄人精壮,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如今他身体各个部位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出健美的肌肉线条,加上现在不遗余力地紧绷着肌肉,此刻他完全不似一只十二岁少年,倒是有些像六师兄那般黝黑而又粗壮。
但——无论叶长衫如何使力,都无法将背上的石块抬动半分。
叶长衫渴望听到两位师兄喊停的声音,可等待一番后,却没有任何动静。无奈,叶长衫只能屏住呼气,再次做出尝试——这一次,他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到双臂之上,紧紧地绷住的不只是手臂,连胸、背、腰甚至后颈处都在发力
可如此发力给他带来了最直观的感受——
疼!叶长衫此时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疼,一种肉体在撕裂的疼痛!胸前、手臂尤为疼痛,好像自己的肉体在分割,一丝一丝的分割,极其细微的在分割
终于,背上的石块轻轻地抬起了一些
随后,又重重地落了下去
叶长衫趴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时候他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连抬动这么一点点都去了半条命,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背着这么一大块石块‘爬起来’?这不太可行吧
“爬起来。”
叶长衫甚至没有把气理顺,耳边又传来了七师兄冰冷的声音。这次,他真的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连英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还是自己的师叔么?难道这位师叔就一点儿都不心疼叶长衫?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就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英平回头看向姬阳与,可姬阳与却朝他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其不要插手。
“七、七师兄我、我真的背不动…我真的尽、尽力了要、要不…你换块轻些的…”
叶长衫不停地哀求着,他是真的被压迫得有些不行了。可任凭他如何苦苦哀求,七师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好像就算此刻叶长衫被活活压死都与他不相干。
“心中所恨,可化为力量。”
良久之后,七郎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