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在街市上,如氏和金氏对着前面两个人亲密的背影指指点点,最后叹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路过宣平坊时,忽然被一群身着胡人服饰的男女吸引了目光。
欢声笑语,锣鼓喧天,这群胡人皆赤足,兼赤着上身,手拿木盆木桶等物,端着水冲身旁的人泼去,而对方也笑着泼回来。
一整条街上都弥漫着笑声,街道上的人们向着熟识或是陌生的人泼着水。
没怎么了解过这些东西的朱蔓姝好奇地问着陆垂垂。
“这叫‘泼寒节’。”陆垂垂解释,“这是胡人的民俗节日,通常在冬至前后,寓意泼去寒气,强身健体,不惧严寒。”
这……
“在冬日里往身上泼冰水,这不是找虐吗?”
朱蔓姝实在想不通,如氏、金氏也瞧不明白:“如今长安城里很多胡人蛮夷,也多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节日,瞧个热闹便罢,可莫要学了去,大冬天的冷死个人。”
瞧他们无事一般泼来泼去,很快在身上凝结成冰凌,看着就牙关打颤,冷意袭入心头。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端着水朝最前的朱颜泼过来。
“小心!”沈渡掀起披风将泼过来的水尽数挡向别处,那些胡人瞧见纷纷喝彩,可沈渡眼里只有朱颜,“走吧!”
朱颜轻点头,丽眸微转,想提醒沈渡披风湿了不能穿,可身后朱蔓姝并陆垂垂突然出手将朱颜从沈渡身旁抢过去。
在漫天泼出的水中,笑声中,朱颜惶然回头看他,沈渡眼神一直追随朱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沈渡不由得笑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此刻心里面如此安宁。
到了食肆后,沈渡就没再说话,小二上来后一直是朱家人点菜,兴许是今日在沈渡这边吃瘪,心头着实不痛快,来探望朱颜的三人也就卯足了劲点。
期间,陆垂垂因为在刑部时候吃多了糕点,一直嚷着吃不了了,可筷子跟变戏法似的就没停下来过。
沈渡一直周到照顾朱颜吃喝,叫如氏和金氏挑不出毛病,又见朱颜一往情深被吃的死死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家单纯的闺女。
一顿饭下来,沈渡又着景林他们将朱家一行并陆垂垂送回家,他则牵着朱颜的手钻入马车往沈府去。
刚入马车,就见沈渡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暮色已深,外面华灯盏盏,朱颜好笑看沈渡凝重的剑眉散开,捂唇挑衅:“怎么?你不会怕了吧。”
“怎么会,我可是白阎王。”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却想着今天如氏和金氏的嘱咐,再看朱颜,脸上带上笑意,“你的母亲和娘亲都很爱护你。”
“那自然是,”朱颜骄傲道,“我娘和母亲处的极好,母亲也是温柔和善的性子,这么多年以来家宅宁静,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寻常宅邸有的争斗影子也瞧不见,你说这是我爹的福气还是我们兄弟姐妹的福气?”
沈渡倾身过来将她捞怀里,动情道:“是我的福气。”
朱颜不解,强自挪开一点抬头看他,沈渡眯眸俯身在她唇边掠过,见她还是那般娇羞笑了:
“我父母皆早逝,最羡慕的就是一家子齐齐整整,第一次上你家时就喜欢上你家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气氛,那时便想,怪道你会走上仵作这条路,还不畏权势对着我就要伸张正义,原是家里面过的幸福美满,心中正义勃发,不带一丝杂质,不似我等,做事需要考量很多,如履薄冰。”
“你是我妻,你父母爱护你,我为何不高兴?”
朱颜眨了眨眼,伸手将他腰环住,又将脸颊深埋在他胸口处,吸了吸鼻子,嘟囔道:“以后也是你父母。”
头顶传来沈渡的轻笑声,随即她被搂的更紧了。
回到府上,二人也没有马上歇息,翻阅着今天拿回来的卷宗和书籍。
有内阁中存放的,也有从刑部调出来的,二人直查到月上中天,将有关联的都整理出来,细细翻看,一时间有些没头绪。
“这里,沈府出事前三年就有人开始布局了。”沈渡指着卷宗上的一处,面色沉重,“还有这里,家父曾持中立态度,可门生众多,难免无法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