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瑞塔怀疑地看着对方。
于莎莎绽出一个阳光至极的笑容:“我是你的粉丝,我们曾经在一场公益晚宴上见过,我是发起人之一,我们还合过影的,”她伸出手,“omeetyou,于莎莎。”
瑞塔朦胧想起来:“你是威廉的……”
“女儿。”
瑞塔哭笑不得,“抱歉,我现在有点乱……”
于莎莎歪了下头,也跟着不好意思:“我知道现在场面很怪异,请你原谅我的激动……我是觉得我们缘分不浅,我刚从深水湾商宅出来,听到送行的佣人说刚才瑞塔才走,这才追了过来。”
“你认识……”
“啊,我忘了,”于莎莎捋了下头发,露出手上的求婚钻戒,甜蜜地自我介绍:“我是商邵的未婚妻,我刚才帮他过去拿文件的。”
瑞塔怔了一下,听到于莎莎发出邀请:“我可以请你吃顿便饭吗?……可能很唐突,所以拒绝也没关系,我只是……sorry,见到你真的好激动,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阻止自己请你签名的手。”她半举着手,翻了个对自己无语至极的白眼,“ohgod,我的表现太糟糕了……”
瑞塔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现在没安排。”她拎起包,从专车上下来:“你一定对香港很熟。”
“对啦,我带你去吃一家超级棒的日本料理,商邵、我还有商陆、明羡呀……我们大家都很喜欢,经常在那边聚餐。”
于莎莎很低调,开一辆四十万上下的宝马。她为瑞塔拉开车门:“这是我这辆车的人生巅峰了,你是它载过最当之无愧的明星。”
她热情洋溢又坦荡,什么话都说得无比自然又真诚,与那些塑料虚伪的客套不同,绝没有谄媚或令人不适的成分,让人相处起来无比舒服,只用了几分钟就俘获了瑞塔的好感。
“你看,这是我们去年的合影,你一定不记得我了,你跟我父亲说的那些女性公益观点、你在做的事业,我到现在都还
如雷贯耳,因为你,我上半年特别去了一趟坦桑……”她划着照片,多是主办方和明星的多人合影。
“你是发起人,那场晚会令我印象深刻。”瑞塔也赞赏道。
引擎启动,向位于中环的日料店驶去。于莎莎很会聊天,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个初次相处的人,她竟没让场面出现任何冷场或尴尬,瑞塔甚至感觉不到她有什么搜肠刮肚的痕迹,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舒适。
三星米其林日料店在高楼之上,一百二十多层足以令人俯瞰美丽的维港,于莎莎光临,主厨亲自来迎,询问商家大少爷是否也会出席。
“leo最近很忙,不过你今天看走眼了喔,就算leo来了,我们的明星也有且只有一位,就是瑞塔小姐。”说罢便为两人引荐。
“商陆也喜欢这里。”瑞塔凝望着蔚蓝的海面,喃喃出神道。
餐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静谧极了。
于莎莎笑而不语,等瑞塔回过神来,只看到她揶揄的笑意:“你很关心陆陆嘛。”
“我和他……”
“是很好的朋友嘛,我们都知道,”于莎莎接过话,“他在戛纳特别对你致谢,好浪漫的友情。”
瑞塔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僵硬地勾了勾唇。
于莎莎抿了一口茶,羡慕道:“要成为陆陆心里特殊的存在,可一点都不简单,我和阿邵都说陆陆真是口是心非,阿邵还吃醋呢,怪他怎么不单独致谢他这个大哥,幼稚吧?”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瑞塔,她本就酸涩的眼眶再度泛红。哭是有惯性的,一旦开了闸,一整天哪句话都很容易落泪。瑞塔很努力地控制自己,指甲掐进了掌心。
于莎莎仿佛一无所察:“对了,你刚才去商家是做什么呢?陪小温阿姨吗?我记得陆陆好像在欧洲哎,她一定很想他。”
瑞塔勉强安抚好自己的情绪,笑了笑:“他在非洲。”
“怎么会?”于莎莎讶异地地瞪大眼,“他不是在欧洲追柯屿的巡演吗!”
“……谁在追柯屿的巡演?”
刺身端上,打断了交流。瑞塔恍
惚,于莎莎微笑,等服务生离开,她介绍道:“你一定要尝一尝他们家的蓝鳍……”
“你刚才说——”
“哦,”于莎莎拔高声调恍然大悟的语调,“柯屿嘛!他在欧洲巡演「野心家」,是和商陆的导师合作的,陆陆一直跟着呢,也不知道是为了斯黛拉,还是为了柯——”她倏地噤声,歉意而尴尬地笑了笑,生硬道:“快,我好饿了!”
一个很擅长左右逢源的场面人,哪怕只是露出了一丁点尴尬、失礼、无法hold住的迹象,都会显得尤其扎眼。
“柯屿和他的导师……合作?”瑞塔掩住唇,遮去了自己委屈得紧抿但仍颤抖的嘴唇。
一部戏剧从打磨、排练到正式上演,至少需要半年,何况是在斯黛拉那样严格、专业的剧团。柯屿是被商陆介绍给斯黛拉的,否则以斯黛拉的名望和人脉,几乎不可能启用一个东方新人。
……商陆早就和他联系上了?他们一直有接触。既然这样,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为什么还会接受自己date的邀请?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做好准备?他一直和柯屿藕断丝连,当然做不好跟她正式开始的准备。
她应该明白的,商陆那一晚的失魂落魄,会去和她喝酒喝到那么晚,并不是因为为第二天的首映紧张,而只是单纯地为再见到柯屿而动心、而痛苦。
这世界上,电影、海洋的风暴、红毯、影评家尖锐的笔刺,都无法动摇商陆的心神分毫。
只有柯屿。
他爱得太苦了,瑞塔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样的痛苦,才会让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到陌生的海洋上去追一头鲸?
「今天的太平洋天气很好,风力温和,能见度达到最高,这是大洋上第四十五天的晴朗,你是我四十五天来见过的第一个陌生人,你叫什么?」
他说他叫商陆,在追一头蓝鲸。他的眼神专注,神情淡漠,只有在和摄影师沟通镜头时,才会泛起波澜。
可笑的是,她竟以为自己可以治愈他,觉得这样的相遇如此浪漫,是命中注定的暗示。
“很奇妙对不对?因为大家都说,柯屿在商陆的镜头下才是最好,没想到他跟他的导师也这么合拍,这大概就是知己吧。”于莎莎笑了笑,“小温和商叔叔也去了柏林看演出呢,你大概不知道,我跟阿邵都嫉妒死了。”
瑞塔心口噎得慌张:“tanya也去了?”
“嗯,对呀,”于莎莎理所当然地抬起一个笑,“她是柯屿的粉丝,四个人还吃了饭呢。不说了,越说我越后悔自己没一起去,柯屿很难约,不赴宴的,想见他好难。”
……所以,难怪商陆才会对她拒而不见,才会对她的哀求和眼泪都无动于衷,才会让她不要再等他、不要再喜欢他。
只是既然已经重归于好,既然已经连父母都见过了,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说一句“我和柯屿在一起了”有这么难吗?
“你、你怎么了?”于莎莎一抬眼就看到瑞塔苍白的面容上滑下两行眼泪,慌得筷子都失手掉落,“瑞塔,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瑞塔终于崩溃地捂住脸,她哭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被封入深海。
于莎莎脸上慌不择言,脸色惨白道:“瑞塔,瑞塔,你是不是误会了?陆陆和柯屿没什么的,那都是过去——”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心里防线被彻底击溃,带着哭声的话语从指缝中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