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丁丁的第一场戏过了后,第二场还是在三角梅树下,是一段对话。
叶森蹲下身,烟夹在指尖。
丁丁紧紧攥着三角梅,玫红色的花瓣被汗水濡湿,变得透明。
“叔叔,饿。”她抬着眸,因为从来没跟叶森说过话,眼神里怯生生而天真,像是既害怕,也不害怕。小逍遥不愧是有经验的童星,又经过商陆点拨,整演绎的状态都非常到位。
叶森脸上显一点意外,是成年人面对一个陌生又新鲜的小玩意儿的漫不经心,小玩意儿跟他说话了,有点意外,有点可爱,他闲得无聊,便逗一下——总而言之,这里面不存在什么心疼怜惜和同情。
柯屿的眼神动了动,手指点了下烟管,磕掉烟灰,“爸爸妈妈呢?”
“在澳门。”
“去澳门干什么?”
“玩。”
叶森搬到这个院子不过数月,只知道梅忠良和苏姨两人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听巷口小卖部闲聊,一人是做生意的老板,因而总是不着家,一人是小学老师,把班上小孩看得比自己孩子重。
澳门是他熟悉的地方,叶森问,“他们玩,怎么不带你?”
丁丁眼神看着叶森手里的烟:“烟。”
叶森跟着看了下,翻过手掌比了比:“怎么?你也会抽?”
“臭。”
柯屿这时候挑了挑眉,商陆喊了卡。
柯屿直起身,道具师端着烟灰缸,他乖乖地把烟扔进去捻了,才走到导演组的遮阳篷下听商陆执导。
“不要做多余的表情,内容都在眼神里。”商陆让他看回放,一帧一帧地过。这里有四个机位,一个是透过三角梅的鸟瞰,一个是中景的双人镜头,剩下两个是小逍遥和他的单人机位,小逍遥的是越肩机位,这给观众传递了与丁丁一般被陌生成年人凝视询问的压迫与紧张。
柯屿看到画面,曾经刻进脑子里的分镜有了漂亮的、拥有光线和色彩的实质,勾了勾唇。他的头发留长了些,走路时微微
驼背,与以往的形象都不同。
第二条进行到这里,他收住了表情,只把撇过视线,更久地停留在烟头上,继而抿入嘴里比以往更深地吸了一口。
烟被扔到水泥地上,磕一串烟灰,丁丁穿着凉鞋的脚上去像踩蚂蚁一样踩了两跤。
“傻女,你爸爸妈妈去玩怎么不带你?”
“他们说我太小了。”
“他们经常不带你玩吗?”
丁丁不看他,低着头点了点头,“一个星期去两次,晚上五点钟回来。”
光线西斜,太阳已经快沉了底,这是宁市四月份晚上六点多的光景。
“哪两次?”
“星期六、星期天。”
叶森心里有了猜测,这么规律,也许是代购,但也有可能是赌场。
“那你怎么办?”
“妈妈会把门锁起来,把窗子关好,屋子里有面包和漫画书、奥特曼,我跟奥特曼玩。”
“那你今天怎么自己来了?”
丁丁扭头指着自己的家门,一扇红漆木门打开着,锁孤零零地挂在一侧,“门自己开了。”
想必是大人走得粗心,门没关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叔叔,饿。”丁丁又说了一次。
叶森站了起来,丁丁跟在他身后绞着手指,视线盯着他手里飘着香味的外卖盒。
“跟上。”
这一场到这里结束,之后便是日落后,苏姨匆匆赶来与叶森的第一场对手戏。
所有人休息半小时,等天彻底黑下来,后勤组的盒饭已经到了,在暮色下吆喝大家尽快用餐。盛果儿去领了餐,柯屿翻开剧本,一边慢条斯理地吃几口,一边温习下一场的台词。他没去休息室,就在棚下休息,环境杂乱简陋,电风扇呼呼地摇头吹风,盛果儿想着给他泡杯老普洱,水开没烧开,在咕噜噜的声音中听到了苏慧珍的港普。
“小岛,我跟你提前对对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