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妃母女两人在太后宫中从话家常不动声色将话题转到沈柠身上时,沈柠正在外边酒楼雅间听人谈生意。
雅间很大,沈柠没有露面,坐在里间隔着隔断听。
外边是她从谢云清那里借过来的掌柜,姓李。
如今的沈氏丝行里尽是当初谢家留下的人,掌柜的也姓谢,沈柠暂时不想用。
李掌柜对面的,则是有名的长风织造行管事,长风织造行是来找他们丝行下订单购买生丝的。
沈柠知道,这个长风织造行是京城以及周边几州省中除了皇家织染局外最大的织造行,每年京城里的丝绸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于长风织造行。
以前,原本的谢氏丝行也就是如今沈柠手里的沈氏丝行也是给长风织造行供货的,只是往年从未有过这样大的订单。
以前的订单大多都是几千斤,最多不超过五千金,可这次,长风织造行要找他们订购整整三万斤生丝。
这买卖太大,李掌柜不敢自己拿主意,沈柠这个丝行的东家便来坐镇。
沈柠听着外边的对话,心里暗暗琢磨。
今年开春后气候转好,蚕丝高产,生丝的价格也不高,稍微跑点路出去,八九钱就能买到顶好的生丝,再压压价或者跑远一点,七八钱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八钱一斤算,三万斤生丝便是两万四千两银子的本钱……出手给长风织造行,一般都是一两三钱到一两四,按一两三算,毛利润便是一万五千两。
这的确是太大的买卖。
外边,长风织造行的掌柜表现的有些不耐,话里话外意思就是看在往年生意往来的情分上,这次赚钱的机会才会给他们丝行,但却不知原来已经换了东家。
若是沈氏丝行想做成这笔买卖就快些拿主意,否则他们便去找以往那些老主顾了。
那掌柜越是表现的不耐,仿佛有些后悔寻上沈氏丝行,不停催他们拿主意,沈柠便是越发生出几分警惕来。
李掌柜进来跟她要主意,沈柠便告诉他,先不忙着签协议,跟他说我们要考虑两日。
李掌柜有些犹豫:“长风织造的掌柜不愿给我们时间,说我们拿不定主意那就去找旁人,他们赶时间。”
沈柠笑了笑:“那自然不能拘着人家另找下家,不要紧,生意场上的事急不得,你就这样回话,他们能等得便两日后给他们回话,若是等不得也不打紧,请他们自便。”
李掌柜犹豫再三,终是叹了口气出去回话。
这新东家到底年轻胆子小……旁人订购会缴纳定金,还能拿白花花的银子骗他们不成?
这可是一万多两利润的大买卖啊……
外边,听到他们要考虑两日,长风织造行的管事冷哼了声甩袖离开,沈柠让人送李掌柜回去,自己准备带着七月和二月吃完饭再回。
可就在这时,雅间门被敲响。
七月打开门,看到居然是个熟面孔,顿时脸就冷了:“干嘛?”
是徐之翊身边那个高大的侍卫,侍卫好像有些怕七月,连忙拱了拱手:“三爷有请沈乡君,说有要事。”
“等着。”
七月见了曾经打败她的人就没好气,转身到了沈柠身边,又变得轻声细语。
沈柠有些犹豫,但又一想,以后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着徐之翊。
小心行事便好。
“我过去看看吧。”
虽然心里觉得那徐三爷口中的“要事”指不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沈柠还是决定去见见他。
进京这么久也没见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万一真的有事。
片刻后,她走进斜对面另一处包间里。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徐之翊一身月白锦袍,眉眼上挑,笑得促狭。
沈柠不动声色:“三爷说笑了,您又不是洪水猛兽,我怕什么?”
“重叫。”
沈柠有些无语:“小舅舅。”
徐之翊这才笑开:“乖……来坐,舅舅给你糖吃。”
沈柠:……
见了这人就莫名有些上火。
她坐到徐之翊对面,强耐着性子:“小舅舅有什么要事不妨直说。”
“唔……是好事。”
徐之翊剥了颗葡萄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混道:“有人要给你说亲。”
沈柠抬头:“谁啊?”
结果,徐之翊起了个话头却不肯好好说了,慢条斯理剥起葡萄来,葡萄的汁液顺着如玉的手指往下滴:“怎么,怕了?”
沈柠有些无语,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但看到徐之翊这副模样她就来气,于是直接伸手从他手里把那颗葡萄抢走扔到一旁。
徐之翊动作微顿,无奈抬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