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半是感叹半是质问道:“我们真的是夫妻……亦或是情人么?就算加上‘之前’, 我们究竟曾是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夫妻啊,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拜过天地,曾经互相安慰, 彼此扶持,也曾有过共读一本书,共临一张贴的岁月静好的时光, 还曾……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顾宗霖双唇颤抖, 他看着容辞满是嘲讽的眼睛, 胸腔中憋闷了两辈子话几乎要喷涌而出……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容辞和顾宗霖同时转头,正见角落的阴影里露出了一片裙角,而它的主人正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一个内侍警觉地喝道:“是谁在那里?”
对方一顿,知道已经被发现,犹豫了一瞬还是提着裙角走了出来。
容辞看清这人, 几乎要大笑出声,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他们三个人共同站在这方寸之地, 其中所含意味既微妙又有趣。
“娘娘,您又是因何来此地?”
郑嫔两眼通红,身上厚厚的冬衣和披风也没能挡住或内或外的寒风, 整个人打着哆嗦, 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宗霖见到郑映梅的那一刻, 心头炙热又复杂的情感像是被泼了一层冰水一般,那种将自己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宣泄而出的冲动瞬间消磨了大半。
郑映梅看着顾宗霖,那神情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她的嘴角像是在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但是声音却带着哭腔:“我、我只是来看看……”
顾宗霖闭了闭眼,睁开眼却没有看她,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容辞。
这三个人分别站在一边形成一个三角,可是没有任何一人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容辞并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反而向后退了一下:“看来你们这是有话要说,太子久不见我恐怕要吵闹,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说着就要转身,郑映梅将视线从顾宗霖身上艰难的拔开,抽了抽鼻子开口道:“夫人您且住一住,我不是来找顾大人的,是专门想跟您说说话的……就说几句,之后绝不多打扰。”
虽然顾宗霖和郑映梅之间的感情纠葛是一切的起始,但其实容辞自己的遭遇和这件事关系不大,对郑映梅这个人也没多大意见,因此对她的态度比对顾宗霖好了不少。
她缓下神情,“娘娘有什么事只说便是。”
郑映梅含泪看着顾宗霖:“侯爷,请您暂且移步吧。”
顾宗霖其实面对郑映梅是总有一种既尴尬又心虚的感觉,从她出现开始便没有将视线投在她身上,此时听到这话,怎么也没那个脸把心底里想让郑映梅走开,自己要和容辞诉说心事的心思说出口,只能深深望了容辞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容辞也算很给郑映梅面子,知道她不论要说什么恐怕都很怕被皇帝知道,便在她还在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时候就摆手示意几个随从退开一些。
郑映梅看着容辞的举动心情很是复杂,羞愧和伤心让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郡夫人,你怕是什么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
容辞摇头道:“您不必道歉,我和顾侯的矛盾跟您没关系,本就是怨偶一对,早晚都要分开。”
郑映梅是那种心思极其细腻,多愁善感到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一番的人,这种直戳人心的感情纠葛在她心里几乎像是山崩地裂一般。
可在容辞心里,她从不在意顾宗霖心里喜欢谁,因为她对他的感情中并不存在独占欲,他当时就像是兄长与亲人,他对郑映梅的感情不仅不会让她难过,相反,还能使她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罪恶感。
郑映梅狠狠摇了摇头,眼泪从腮旁落下:“我不是个好人,你不知道,当时宗霖像我表白,希望我不要嫁进东宫时是我自己拒绝的,我没有勇气反抗父母和家族的命令,又舍不得他……一边担心他真的像发出的誓言一般终身不娶或者冷落妻子,一边知道你们不曾同房时心生窃喜……”
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哭得站不住扶着栏杆弯下腰:“……夫人……你、你该怨我的,我真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容辞她平静道:“人本性都是自私的,您便是想的再过分,不曾害人便没做错什么。”
郑映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容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觉得哭得狼狈万分的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可是她却怎么也止不住:“你、你们会、会和好么?”
容辞被这话逗笑了:“娘娘,您难道看不出来么?我们到了如今的地步,看对方一眼都要生厌,和好的话要干什么,互相折磨一辈子么?”
“不是的……”郑映梅的泪中带着苦意:“几年前那次元宵宴我便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意已经生变,他……恐怕已经对你生了、生了男女之情,若是你能与他……”
“娘娘,”容辞皱眉道:“他的心意如何我不在意,也不关心,别说我并没有从他的行动中察觉出丝毫爱意,就算真是如此……”她声音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他自去想他的,又与我何干呢?”
郑映梅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能做到对顾宗霖的爱慕视若无睹:“……是因为陛下么?”
容辞冷下脸:“娘娘,请您慎言。”
郑映梅眼神复杂欲言又止道:“宗霖之前恐怕确实做错了事,可是陛也下并非好相与之人,如今对你特殊恐怕不过是因为太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