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怔了怔,这才低头去看那只匍匐在地的狗。
它四肢瘫软,眼光暗淡,鼻孔流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样。
“还不松口吗?像只狗样。”
席银松开牙齿,低头看。
他的绸袖下渗出淡淡的红色,显然是被她咬破了皮。
“第次咬男人?”
他面说,面挽起袖口,圈清晰的牙印露于席银眼前。其力之狠,令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第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挂着笑,抬臂自顾自地端详着伤处,添哂道:“还成,虽然动作不雅,但好歹伤到我了,比昨晚下毒的时候果断。”
席银回味出了口的血腥味,不由作呕。
“我……我想杀你……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张铎笑笑,伸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挽向耳后。
“因为你是女人。”
她愣,抬眼望向张铎。
“你不杀女人吗?”
他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除非女人骗得过我。”
这话不含任何刻意埋汰的意思,但并不动听。席银耳根红,撇开了眼。
“洛阳城要杀我的人不少,但我并没有必要把这些人都杀尽。原逐鹿,原当有千军万马,若人弯弓,岂不是孤独。所以……”
他顿了顿,食指在其下巴上挑,“你兄长还活着。”
“活着?那为什么那位姑娘说……”
“她和你样,很多事看不清楚。”
她苍白的面色稍出些红润,声音也明显愉悦起来。
“我兄长如今在什么地方。”
“不日启程东郡。内禁军刑室是对他用了重刑,但那身皮肉伤对他来说,是层保护。”
席银听不明他具体的意思,只是留意到了“东郡”二字。
“东郡离洛阳那么远,他为什么要去?”
张铎闻言笑了声:“北邙山蛰伏十年,你以为,你兄长岑照真只是位眼盲公子?”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走进清谈居,从熏炉上取下袍子抛到门前。
“不想进来就自己再坐会儿,缓好了起来,把我的庭院收拾干净。”
清谈居留给人席银收拾,张铎人在西馆。
燕居在府,仰赖书帖消闲,廷尉正李继跪坐在他对面,眼见那临起来极慢的秦小篆写了行又行,就是不听他开口。只得把已经重复了三遍的话,又说了遍。
“张大人,陛下命廷尉勾案了。”
张铎扼袖观字。“我听见了。”说着抬头看了他眼。
“你来是为了知会我声?”
李继忙道:“陛下昨夜密召我入宫,除议勾案之事,另有样东西赐予张大人,让我带来。”
他说完,端肃仪容,立身直跪,从宽袖取出红木莲花雕抽盒,双手呈上。
张铎半晌没有接下,李继也不敢出声。
正僵着,江凌从旁禀告道:“郎主,赵将军来了。”
话音尚在赵谦已经臂挂袍衫,大步而来,走到李继身旁顿了步,“哟,李廷尉也在啊。”
他扫了眼李继书上的抽盒,又看向观字不语的张铎。
“这是……”
李继有些尴尬,但又不能放手,端着姿势言不发。
张铎卷书点了点身旁:“你先坐。”
赵谦讷讷地坐下,见张铎没有接物的意思,便自顾自地伸手去接,面道:“这什么好东西。”
李继忙膝行退了步,喝道“赵将军,使不得!”
赵谦被李继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大跳,像是摸了火般撤回手,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个盒子道:“感情是谁的人头不成。”
张铎翻了页字帖,眼扫去,了然于心,于是放书捉笔,似不着意地闲应赵谦。
“是,也不是。”
说完,又对李继道:“李大人,此物放下,还请替我回陛下:张铎罪该万死。”
李继早就手僵背硬,见他终于肯收受,忙将抽盒放于案上,起身辞去。
赵谦看着李继的背影道:“陛下今晨,赐死了何贵嫔和萧美人,又命内禁军捉拿其族人。看来是真的慌了。”
张铎平道:“这二女是刘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