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公本来还对姜长鸣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听着这对孙儿孙女的对话心中的不满便也消散干净。他将手中毛笔一放,问道:“看把你急的,莫不是听到什么了?”
“王少惊来了咱府上?”姜长鸣开门见山道。
“来了,又走了。”姜老太公很随意地回答道。
“那…那他说啥了。”
“无非就是抓了咱家的私盐商队,并以此警告咱们最近不要插手一些事情。”
“什么!他还抓了咱的人?咱家年年喂了这么多给他王家,怎么——”
这次姜长鸣是真有些气不过,白皙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
见孙儿这般模样,姜老太公连连摇头地数落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几车盐么?人家的目的不是那几车盐,是想借此来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爷爷话可说在前头啊,主要指的就是你!不要仗着自己有些修为就胡作非为!”
姜长鸣一阵无语,他还想争辩几句,却突然感到自己袖子又被人扯了几下,他转头一看,发现妹妹又在悄悄地用手拉着自己。
“牙牙你怎么老是拉我?”
“你——”
牙牙被气得俏脸通红,心想这哥哥真是不知好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好意提醒,这人竟然不知领情,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爷爷,我怎么了?干嘛老是针对我?”姜长鸣甩开袖子不依不饶道。
“当年陋室之战不是你擅自跑去千牛山?否则人家怎么会有意无意提及你?”
“当年不是爷爷您故意把下人支开,又打开房门让我进去取剑的?”姜长鸣不解地反问道。
姜老太公老脸一红,但在小辈面前他哪能输了气势?只见他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打开门就是让你取剑去的?那皇宫宫门也是打开的你咋不坐龙椅上去?”
“可…”
见姜长鸣还想反驳,老太公不禁怒火中烧,他厉声呵斥道:“没什么可是了!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往日那些事能比,你必须管好自己,否则别怪爷爷狠心把你送到…咳…到北魏去…咳…咳…”
自小到大姜长鸣都是老太公的心头肉、掌中宝,哪里舍得对他发半点火?就算当年姜长鸣私下去见折鹤兰也不过是责怪几句罢了,没想到今天老太公竟然破天荒的对姜长鸣动起火来。不过老太公毕竟年事已高,虽是平日看着精神头很好,但真的动了肝火还是老态尽显,在一顿呵斥后剧烈咳嗽起来。
姜长鸣本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爷爷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有些慌神,倒是牙牙反应够快,连忙去一旁将茶水端来,见哥哥仍傻愣着不知所措,牙牙急地娇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爷爷坐下啊!”
“啊?哦!”
姜长鸣回过神赶紧扶着爷爷坐好,姜老太公接过茶水连喝几口,牙牙还不忘贴心地在背上轻轻拍打。终于,在孙儿孙女的细心呵护下,姜老太公总算是将气顺了过来。
由于方才咳嗽,姜老太公白花花的胡须上还沾了几滴茶水,衣襟也有些湿,姜长鸣何曾见过爷爷如此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懊悔,道:“爷爷,孙儿刚才……”
不待姜长鸣把话说完,只见姜老太公抬手摇了摇,示意他不必多解释。
其实若非气急,放在往日无论如何姜长鸣也不敢顶撞老太公的,今日之事他确实有些气不过。在他看来姜家虽是商家,但作为三大家族之一他从来不觉得姜家会低人一等,况且常家这些年已然失势,如今三大家族真正得势只有王家与他姜家,不仅如此,还有一点十分重要的是他作为中原数一数二的修行天才,年纪轻轻便迈入天玑境,他自信在未来某一日他一定能跨过那道坎到达众人顶礼膜拜的天枢境——这一点是王家不能比拟的,就算将来王家一直得势,他们也会因自己而礼让姜家三分。综上因素,再加上王家这些年的行为他本就看不惯,如今竟然还跑到自己家来警告自己,这对于骄傲无比的他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是以他才会怒气冲冲地跑来这儿找爷爷理论。
其实姜老太公又何尝不知宝贝孙儿的心思?但人心复杂、形势险恶,如今朝廷的局面又怎是孙儿这个不谙世事只知修行的小白能看明白的?今日他破天荒地严厉呵斥孙儿,也是为了他好。
姜老太公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如今这局面太过复杂,稍有不慎我姜家苦心经营几代的偌大家业随时都可能毁于一旦,爷爷不得不小心啊!”
姜长鸣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选择静静地聆听。
“就拿这走私的生意来说,这么大一块肥肉,多少人盯着咱家?你以为那公孙错为何与王延庆走得近?还不是王家对他弟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我大唐真的变天了,王家转头要找姜家算账,你说他公孙错会怎么做?恐怕会饿虎扑食一样地扑上来把咱咬得连骨头都不剩吧?到那时候,谁来救咱?”姜老太公苦口婆心地说道。
“那圣上如今卧病不起,难道就真的要让王家如此胡作非为、欺君罔上?”姜长鸣话语中透着些无奈。
“这事儿就轮不到咱们操心啦,连圣上的人都跑来叫咱别多管闲事,咱们还操那份心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