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叶长衫今日起床比往日略微晚了点,起床之后只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胃口似乎也不如之前。身为猎户,叶长衫一直有个习惯,那便是早上这餐吃得十分的多,毕竟入了山里一旦蹲守猎物就无法顾及那么多了,所以早上这餐必须吃饱。而今天,叶长衫不过吃了半块面饼子便没了胃口。
用完早饭后,叶长衫找到子春师姐让她给自己瞧瞧。子春把脉后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只说是近日叶长衫沉于课业劳累过度进而耗伤脾气所致,这些日子多加休息便可,刚好新一批的小药丸今晚就要出炉,子春说出炉前在叶长衫的那份里多加几味补脾益气的药材。说罢,她便急匆匆地跑去找姬阳与,让他赶紧去山里采些药草回来,说是晚了可就入不了效了。
姬阳与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棋谱,英平站在姬阳与身后似懂非懂地跟着三师叔一起参阅这张名为‘菩提无树’的棋谱。二人看得极其投入,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忽然,一只纤细的小手出现在二人眼前,‘呼’的一下把棋谱收走。姬阳与不禁皱眉抬头,只见子春一手叉着蛮腰,一手指着外面,不容抗拒地对着姬阳与说道——
“去,去山里采些茯苓、山楂、黄芪回来”
“昨天不是刚去过么?”
姬阳与伸手去够子春手里的棋谱,可子春蛮腰一扭将其藏于身后。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问题!”
“那我看完这张就”
见姬阳与想讨价还价,子春秀眉一皱、双手一叉、胸脯一提正要发作,姬阳与见状立马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起身走到灶间,背起小箩筐便向门外走去。
见姬阳与乖乖地去采药,子春才将眉头舒展开,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五五师叔……”英平小小声声地喊住子春。
子春回过头看着英平,方才舒展些许的眉头似乎又有些皱。
不得不说,被五师叔如此看着的确有些犯怵,难怪不管五师叔说什么三师叔都会乖乖地照做。
“那个那个”英平依旧小声地指了指子春手中的棋谱。
“你又要棋谱干什么?”子春不解地问道。
“研究研究”
子春拿起棋谱横竖看了下,确定上面没有任何值得研究的地方后便直接将棋谱扔给英平,而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英平拿着棋谱,像是得了什么无上的武功秘籍一样,正准备坐在石墩子上仔细‘学习’一番。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叶长衫从屋子里走出,便又将棋谱放下,开口叫住他。
“长衫——”
叶长衫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
英平昨晚去找叶长衫,但发现他竟早早就躺床上休息了,眼见叶长衫依然没力气的模样,他好奇道:“昨晚怎么了?这么早就睡了。”
“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吃坏肚子了?”英平感到有些奇怪,叶长衫向来身体健壮,加上这几年勤于修炼,就是连小病小痛都极少有,于是他便关切的问到:“找了五师叔没?”
叶长衫点点头以示回应。
英平见叶长衫已经找过子春,心中担心稍稍放下,在他看来五师叔既然觉得没问题那就肯定没什么问题。
“昨晚你找我干什么?”
听见叶长衫提及昨晚,英平的表情瞬间郑重起来,他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小心谨慎地说道:“长衫,经过昨天,我的生父的身份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说?”
叶长衫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萎靡的精神稍稍振作些许,随后用手指了指西面的长安城。
英平点点头,而后竖着右手食指伸到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长衫看着英平,眼睛越瞪越大,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英平则双眼眯成缝,一脸高深地看着叶长衫。二人就这么四眼互瞪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英平觉得这么对视下去并无收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而后从石桌上端起茶盏。
叶长衫看着英平疯狂对自己使眼色,忽然,他跪了下去,口中高声喊到:“太子千岁在上!受小民一拜!”
“咳——咳——咳——”
见叶长衫行此大礼,英平一口茶水呛到肺里,手中的茶盏也差点没拿稳。
“咳起来!快咳咳快起来!这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英平手忙脚乱地把茶盏放回桌上,赶忙将叶长衫扶起。他哭笑不得地埋怨道:“好好的你下跪做什么!”
“抱大腿得趁早啊这不是太子爷在这”
“嘘——嘘——”
英平死死捂住叶长衫的嘴,以至于弄得叶长衫有些透不过气。叶长衫涨红着脸拍了拍英平的胳膊,英平见状威胁一般地说道:“你不许再提这俩字我就松手。”
叶长衫奋力地点点头,英平见状这才将手松开。
“干嘛不让我说……”叶长衫稍作喘息后不解的问道。
“这还没确定的事儿,声张那么多干啥。”
“你还挺懂得低调。”
“不是我低调,是我那生父不敢高调。”
对于这名迟迟不肯露面的生父,英平总是怀着一股异样的情绪。自打他出世,这个男人就将他们母女俩抛弃,而后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又忽然出现,将自己送入中原第一门派,若是当年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让他入寒门,以英平的性子断然会将这个男人臭骂一顿而后直接拒绝,可这事儿一拖就是三年,再大的怒火与不甘此时早已变成了好奇,好奇这位位高权重的生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父子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十几万两的银子啊,时子由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全天下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回忆起昨日丰镐书院内的每一件事、每一处细节,英平对自己的判断愈发的肯定起来。
“那你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现身么。”
英平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在明,他在暗,我在空旷的地面,他在高高的楼阁里,我的一切他都一览无遗,而他呢?甚至连他的长相、他的年龄我都不清楚,而这些都是我极其不喜欢的,甚至可以说极其惧怕的。”
“惧怕?惧怕什么?”
“看不透他……”英平闭着眼睛搓揉了一下太阳穴,似乎真的很为这种感觉头疼。他继续说道:“或许是天生性格如此,我总是想将人心看透……”
不得不说,英平天生在这方面确实比较敏锐,大多数人的内心他都能看个大概,就像张正儒对文君臣的崇拜与仰慕、就像文君臣对心中之‘道’的追求、就像义父对英平生母的那份特殊的忠诚